寶興殯儀館,在一位老人的告別儀式上,家屬含淚拿出了一個牛皮紙信封,哽咽著轉述老人遺愿:“老朱生前說了好幾次,去世以后就把最后一個月的離休工資6500元作為最后一次黨費上交組織。今天把它交給你們,也算是了卻了老朱的心愿?!?/p>
這位仙逝的老人叫朱善良,上海博物館離休干部、原黨委書記。這是朱善良的最后一筆特殊黨費,卻不是唯一一筆,“文革”結束后,被關過“牛棚”的朱善良拿到了政府補發的2000元工資,他將其中一半作為黨費交給了黨組織。這位“兒童團長”出身的老革命,一輩子恪守著共產黨人的初心。
朱善良曾說,“我從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成為一名干部,是在黨的關懷下成長起來的,沒有黨就沒有我、沒有我們這個家?!?/p>
捐建紀念碑,烈士精神永不忘
朱善良1929年出生于山東蒼山縣 (今蘭陵縣)。這是一個革命老區,朱善良年僅16歲就參加了革命,擔任兒童團長,曾在魯中南地區打過游擊。1949年朱善良隨軍南下,先后在浙江和上海工作。
朱善良的老伴孫秀芳年輕時也參加過革命。據她回憶,逢年過節,每每憶起犧牲的戰友,朱善良不免心中難受。2005年,年逾古稀的朱善良與老伴商議后作出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決定:捐資數萬元,為家鄉的革命烈士建一座紀念碑。為了這座碑,他四處奔走,請人設計、制作;碑做好后,老兩口又親赴家鄉,為紀念碑落成揭幕。
有親戚表示不解,甚至多有抱怨:“有錢為什么不接濟我們?”孫秀芳至今記得朱善良當時義正辭嚴:“我不是有錢人,這些錢都是我和老伴節省下來的。烈士們把命豁出去了,才有現在的幸福生活,我們永遠不能忘記他們。你們有胳膊有腿的,可以自己勞動,不能想著靠別人接濟?!?/p>
謙遜待人,促進班子的團結
朱善良是1988年上海博物館黨委建立后的首任書記。年紀偏大,文憑不高,在這樣一個專業要求高的文博單位,朱善良卻得到了大家的敬重。
很多人不知道,朱善良煙齡很長,是到上博后才硬生生把煙戒了。他曾告訴老伴,博物館里都是國家的寶貝,文物安全保護馬虎不得,作為黨委書記他要帶頭做到。
“老朱書記為人低調、事事講原則、尊重知識分子,他的謙遜促進了班子的團結?!鄙喜┰h辦主任馬繼奮說,上海博物館實行行政負責制,時任上博館長馬承源是著名青銅器專家。彼時,上博率先在全國文博系統實行改革,朱善良積極支持:“館長做的事是為了文博事業,不是為了自己,我們一定要做好保障?!痹谶@樣的氛圍下,當時上博迅速崛起。
朱善良抓黨建一點不含糊。上博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朱誠1993年12月入黨,是朱善良在任上簽名批準入黨的最后一人。朱誠說,上博黨建工作的各項制度是朱善良一手一腳完善起來的。他經常到基層單位調研,對基層單位的班子情況、干部思想和群眾反映都很了解。
上博退休職工、原開放部質檢組主管屈曉丹回憶,“我是學音樂的,剛來上博時,對文博知識一竅不通。朱書記給我們青年員工安排了專家講課、業務培訓,督促我要好好學習,不斷進步?!泵慨斈贻p人有了困惑、情緒波動或遇到困難,朱善良總會出面談心安慰、提供幫助。
離休后,朱善良仍關注著上博發展。一次,朱善良在報紙上看到上博將建東館的消息,趕忙把報紙妥帖收藏起來。等有人來看望時,朱善良急急找出報紙詢問情況,連聲感嘆:“好啊,好啊,真的太好了!”談起新館藍圖,他突然紅了眼圈,嘆息道:“我老了,沒辦法為上博出更多力……”
未收藏一件文物、收受一件禮物
上博因工作性質關系,常有外出展覽、文化交流等出國機會,但朱善良在上博工作6年,卻從未享受過任何一次因公出國待遇。有時被安排上了,他也謝絕,“事情和業務工作相關,讓業務部門的人去就可以了,多給年輕人點機會,讓他們多看看?!迸e辦活動時,館內公車資源緊張,他就主動要求和其他領導拼車或者自己解決,“車輛盡量騰給專家用”。
朱善良有5個兒子。兒子們常會被身邊的朋友私下詢問,家里是不是有很多珍貴字畫,有沒有交易古玩文物的渠道。朱善良用實際行動給了他們標準答案:在擔任上海博物館黨委書記期間,盡管與館內外的知名專家、學者關系密切,卻從未收藏一件文物、收受一件禮物,更勿論開口讓他們為自己寫一幅字、畫一幅畫。
80歲時,朱善良親筆題寫了“親情、關愛、和睦”六字家風。他叫齊5個兒子,鄭重道:“家里沒有什么財富留給你們,這六個字就是我們家的精神財富,要永遠地傳下去?!?/p>
朱善良曾跟老伴相約,“2020年要看祖國全面奔小康”。他去世后,孫秀芳坐在客廳里,對著老朱的一張生活照喃喃自語:我們說好了的,你怎么就提前走了呢。一向重諾的朱善良,這次卻爽約了。(記者 張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