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展鵬院士和學生們在一起。圖片除資料照片外均由郭小清攝 對一個正處于事業巔峰期,原本精力充沛的人來說,癱瘓不啻于致命一擊。很少有人知道金老師是怎么熬過那段突變的歲月。作為剛畢業留校的助手,劉華山見識了老師的堅強與樂觀。 “我不能就這樣躺下去,我要看書?!彼季S仍然敏捷、語言仍然流暢的金展鵬對妻子胡元英說。 胡元英拿來一本新到的專業書刊。 怎么看呢?由于頸椎不能長時間受力,他只能躺著看。于是,妻子把書舉在仰躺在床上的金展鵬眼前,但是沒堅持幾分鐘,妻子的手就開始晃動,字跡變得模糊,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他只好暫停。休息片刻后,兩口子又開始協作看書。如此反復,兩個小時下來,妻子的手舉酸了,丈夫的脖子僵了,眼睛澀了。但是,細心的妻子發現丈夫露出了生病后的第一個笑臉,那是她熟悉的頑童般天真的笑容。金展鵬欣喜地對妻子說:“我可以看書了!可以工作了!” 這天之后,胡元英一直琢磨著如何解決書本晃動的問題。受人們用三腳架將物品固定在墻面的啟示,胡元英從別人搞裝修的廢棄物里撿回兩個木頭三腳架,當金展鵬需要看書時,就用繩子將其固定在床頭兩側,把書放在上面,問題迎刃而解。 從此以后,年過花甲的金展鵬靠這個倒掛在床頭的“書桌”,還有輪椅和電話線,再次出征相圖領域。 金老師得病以后,有人曾勸他把學生交給其他導師帶,自己安心養病,他沒有答應, “20歲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光。交付在我手里,我就要用心帶好他們。我必須對學生負責,對家長負責,對國家負責!”病重初期,他疼得頭都抬不起來,還把學生們叫到病房,讓他們把文章一段段念給他聽,論文一頁頁翻給他看,他則逐字逐句告訴學生紕漏在哪里,怎么修改……在住院的9個月里,他帶出了4個碩士、2個博士,看了近千頁的論文。 學生也是金老師最好的藥。胡元英在他痛苦的時候會說,“這個時候有學生打電話來就好了”。只要學生一打電話,金教授的精神就好了很多,忘記了身體的不適。 劉華山說,大約生病半年后,金老師就把心理狀態調整過來了。我們有時候看著他難受,他反而會安慰我們說:“坐在輪椅上也有個好處,那就是以前沒有時間想,或者靜不下心來想的問題,現在卻可以想得很清楚、很透徹?!?/p> 1998年,國家與日本有個人才互換培養協議,對劉華山來說,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但是,金老師生病后,已經有多名學生出國,如果他再去日本的話,實驗室就只剩下病中的金老師了。劉華山很猶豫。金老師卻勸慰他說,你放心,我們要把眼光放遠一點,困難是暫時的,我現在身體狀況穩定了,可以把相圖實驗室撐下去,不會讓它散的。 兩年后,劉華山得知金老師的研究團隊在資金和人才上陷入困境,謝絕了日本導師的挽留,回到了中南大學。他說,我不僅與國家有協議,而且與金老師有著“精神上的協議”。在那么困難的時候,金老師送我出去進修,為的是我個人的發展,也是為了相圖實驗室的發展,我不能辜負他。 “假如給您三天時間,讓您像健康人一樣生活,您會做什么?”金老師思量了一番說:“沒什么,還是要去辦公室,”他慶幸仍思維敏捷,“只要有一個腦袋存在,就要思考和創造,這樣我才感到活著是很有意義的,所以我愿意樂觀地生活、努力地工作?!?/p> 這番表白不是矯情,而是真性情。長沙秋汛,連降暴雨,但金老師頂風冒雨地到辦公室,仍是那么準時。工作對他來講,既是習慣,也是責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