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產記:孩子 未來是輕的
李惠男

     近來妻子懷孕,即將誕生的猴寶寶給一家人帶來了歡樂也帶來了煩惱。根據親友們的指點,我們開始馬不停蹄地跑醫院,檢查、建檔、準備一系列孕檢。今年遇到了“二胎+猴寶寶”的嬰兒潮,各大醫院的產科十分緊張。十多天來,我們前后跑了近十家醫院,累在腿上、愁在心里。在拿到預約建檔回執的那一刻,妻子說:“我們的孩子可真是從娘胎里就開始競爭啊,豈不是以后升學、就業、買房都要跟人搶!”我安慰她說:“放寬心,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span>

  然而,從最近跟醫院打交道的經驗來看,我還不敢對尚未出生的孩子說,生活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僅僅關于看病,我就有一些牢騷要發。

  首先感謝那位怒斥號販子的女孩,因為她的挺身而出,長期困擾廣大醫患的倒號問題終于了一定程度的解決,公安部門打掉了若干個倒號集團,醫院出臺了一系列的辦法來遏制倒號行為、方便人們掛號。我所去的幾家大醫院里,一個號販子也沒出現。醫院設置了自主預約掛號機器,接入互聯網預約掛號平臺,在窗口分時段放出號源。對于普通人來說,掛號相比之前容易多了。然而狀況并沒有徹底好轉,據央視“新聞1+1”欄目報道,現在號販子已經轉移到了互聯網預約掛號平臺,利用實名制的漏洞繼續倒賣號。

  接下來說一下我才剛開始的陪產經歷。首先,同樣是三甲等級,各大醫院之間對于驗血、B超等檢查項目的結果互不承認。因為不同病的檢查項目有所區別,或者是化驗結果有時效性,醫生要求重做檢查可以理解的。但我所遇到的明明就是很簡單的情況,驗血確定懷孕和B超觀察胎兒,完全沒有必要重復檢查?,F實是,妻子在一周之內被安排做了四次B超。不計較多花的錢,只是考慮到對胎兒的影響,每次我們都極力向大夫爭取免做B超,得到的答復是,要想在我們醫院就診就必須有我們的B超檢查結果。

  第二,“分級診療”在醫院里沒有實行。很多人有這樣的經歷,排了一上午的隊,看大夫兩分鐘。我們的情況正是如此。在導診臺詢問時,護士說,你們這種情況就是驗血和做B超。我說,那我們先去驗血、做B超,回頭拿著結果看大夫,一次搞定。護士說,你得等大夫開單子。我說,那我進去讓大夫開單子。護士說,你得排隊按順序來。結果等到大夫開出單子已近中午。后來在其他幾家醫院同樣如此,護士明白、甚至連我這個外行都明白的程序就是不能簡化。我想,各大醫院人滿為患,一方面固然有醫療資源緊張的因素,另一方面,缺乏類似“交通事故快速處理通道”的合理流程也是一個很大的因素。分級診療不僅要在各級醫院之間施行,在醫院內部也應該推廣。妻子說,你要理解,醫生也是被罵怕了,不好好問診一下就讓做檢查,你還覺得醫院亂收費呢。

  第三,有些大夫好話不能好好說。所有人都會承認,醫生是一個專業性很強的職業。每個人都應該尊重大夫的意見、聽從他們的建議。但是,并不能因此否認患者的主動性。有時患者會說,大夫您說我是這種病啊,我咋覺得我是那種病啊。絕大部分大夫都會耐心地解釋??墒且灿写蠓驎荒蜔郝犇愕倪€是聽我的?要不你來開藥?對于這樣的大夫,我建議他看看《女醫明妃傳》,跟譚允賢學一學祝由術。祝由術是古代中醫十三科之一,從詞面的意思理解,就是懷著恭敬的心情去了解疾病的緣由,通過藥、咒、法術、心理工作等辦法,化解病人的疾病。如果說,祝由之術在古代還有些迷信色彩,那么現代的心理治療理論已經為這門古老的醫術注入了科學內涵。對于患者來說,生在自己身上的都是大??;對于醫生來說,疑難雜癥見多了,啥病都是小病。這就導致了兩者的心態不同,溝通有距離。我覺得大夫不僅要治實病,也要治心病。普通人尚且是“好話一句暖人心,惡語一言寒徹骨”,何況是被看做權威的醫生,要知道他們的只言片語都是對患者健康和生命的判決書。

  第四,普通人沒有理解醫生這個職業的辛苦。一天晚上,跟兩個當醫生的同學小聚。我說,我現在可是羨慕你們當醫生的了,去哪都受人尊重。他們說,可別,當醫生最是遭罪了,工作時間長,待遇還不高。在解放軍某醫院的甲說,我值個夜班只有20塊錢補助。在某省城大醫院的乙說,哈哈,我比你多50%,一晚有30塊。他們給我講當醫生的各種忙工作、不著家,聽得我很是心疼。講到他們碰到醫鬧,連我也為之憤慨。我們總結說,醫患對立中,沒有哪一方是贏家。在思考這一問題時,我想到了電影《荒野獵人》中的一個場景:救了小李子的印第安人被法國人吊死在樹上,胸前的牌子上寫著:我是野蠻人。有人說,那個時代的主題就是復仇和求生。對于作為征服者的西方人來說,不僅沒有把印第安人帶入文明,而且相反變得和后者一樣野蠻。我們都說,希望社會不要落入那種詭異的對立中。

  聊天中,甲醫生說,學醫會把人學傻了,你看我兩除了專業知識,經濟、金融、社會、政治啥也不懂,還要多跟你學習啊。我笑著說,哪里哪里?;丶液?,我又想,學醫的人真的傻么?顯然不是,可以說醫生是同齡人中最聰明、最有毅力的人,想想那漫長的學制和厚厚的教材,你就會同意我的結論。那是誰傻?現在各大互聯網巨頭心里默念“人傻錢多速來”紛紛試水醫療,他們不是要當醫生看病,而是要解放被束縛的醫生,盤活現有的資源,讓醫療領域發生互聯網+。在見識了專車領域的風生水起后,很多人會認同這一看法:互聯網有望讓看病不再難。

  就在今天,我和妻子準備好相關手續,再次來到街道辦計劃生育服務證。街道大媽說,不用辦了,簡政放權、簡化手續,從今天起,這個證成歷史了。我們也是早上接到通知,你們晚上回去看新聞就知道啦!我和妻子有點不知所措,本來還準備打持久戰,結果就提前解放了?!

  孩子,看了以上洋洋灑灑的文字,你可能覺得生活的擔子很沉重。是的,現在很多事情還不盡如人意,但是可感知的好的變化正在發生。對于你們來說,隨著科技的發展、社會的進步,未來將是輕的。歡迎你們來到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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