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7月7日,由哈爾濱廣播電視臺策劃實施的“英雄當歸——為俄羅斯二戰老兵中醫保健全媒體公益行動”啟動,在2個月的時間里,活動團隊行程1.5萬公里,到訪莫斯科、圣彼得堡等13座城市,記錄和傳播老兵們關于中俄共同戰勝日本侵略者和德國法西斯的故事。一名90后女孩兒全程參與,從最初的懵懂陌生到后來的感同身受,她選擇用文字,表達她最誠摯的敬意。
正文
戰爭是一個對于和平年代出生的人太過遙遠的詞匯。我懵懵懂懂的跟隨“英雄當歸——為俄羅斯二戰老兵中醫保健”團隊隨團采訪,一步走進了這個老兵這個群體,采訪、了解、感受到他們的傷痛。一個月的采訪,我深刻地感受到:戰爭的陰霾從未從他們的心頭消散,每個經歷過二戰的人心底都有一處無法觸碰的傷痕。
每名二戰老兵都是一部活歷史
有人打開了廣播,那是1941年6月22號,德軍向蘇聯發起進攻,廣播里在做動員。播音員的語氣焦灼而不安,就知道這不是任何一個演員能夠演繹出來的聲音,似乎能看到破空的飛機徘徊時女人孩子們驚慌的臉龐。
在采訪老兵米哈伊爾·安德烈耶維奇·尼金森時,老人的話語時有中斷:那一天的城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女人和孩子的哭聲不絕于耳。他在回憶的時候臉上時有凝重,幾十年前的景象還在牽動他的心緒,我無法感同身受,卻不由得悲從中來。
我跟著《英雄當歸》采訪團走了俄羅斯近10座城市,在去俄羅斯之前,從沒見過二戰老兵,他們對我而言只是活在故事里和課本里的字符。十八九歲的少年參軍了,走上了前線,一封封家書也許是向親人報聲平安道聲保重,又或是和愛人寫出曾經不敢言明的喜歡。在那個瞬間我幾乎無法自持——從我開始有記憶的時候,我所認知的軍人與英雄永遠都無所畏懼的奔赴前線,永遠都視死如歸。但如今我一想到所有的英勇背后都藏著脆弱的影子,那些英雄不再是傳說而變成了普通的青年——這讓我無法不感到難過。我坐在他們的面前,時常會心不在焉,但最后采訪結束的時刻,我總想為這些我太爺爺輩的軍人盡點微薄之力。
戰時,秋明是俄羅斯的后方,主要生產軍備和收治傷員。在工廠里參與生產的還有兒童,盡管現在被認為是使用童工,可是,在戰爭時,成年勞動力都入伍打仗了,這些擔子便落在了孩子身上。
其實國家從沒忘記關心兒童的成長,就算戰爭越來越激烈,加工兒童玩具的工廠也依然沒有停產。但是他們雖然是兒童,卻沒有童年,并且是截然不同于我們這代人被補習班填滿的那種。
在秋明博物館向《英雄當歸》團隊展示了當時的一個腦洞清奇的發明,一架飛機坦克的模型,其實就是一架坦克長了飛機的翅膀,還有飛機的駕駛艙。剛看到這個模型的時候我覺得它簡直蠢哭我了,盡管它沒有真正的投入生產。后來被介紹說,這個設計的初衷是為了將前方的孩子運到后方的秋明,我開始發自真心的欽佩這些為了保障孩子們安全想方設法的設計師,這個設計可能承載著年輕母親的眼淚和希望。
博物館外有一面鑄銅的紀念墻,記載有位秋明的老母親,送她的十個兒子上了戰場,她盼望著他們回來,卻也知道她再也盼不回。等待著吧,當從遙遙的遠方,再沒有書信回來,等待著吧,當那些一齊等待的人,都已經厭倦了的時候。我覺得她的兒子回來過,就是她頭上的雁群。
饑餓與“魔鬼”的戰斗
老兵普羅科菲耶夫·伊萬·伊萬諾維奇,出生于列寧格勒,戰爭開始時,他還未成年,那個年代,對于整個蘇聯都是煎熬的,人們被食物的短缺逼得走投無路。伊萬說,他們當時每天只發125克面包。在我的概念里,每天只吃這么一點點食物的人,那是為了保持魔鬼身材,而那個年代的人卻要靠這么點食物跟“魔鬼”戰斗。不過因為他在技工學校,每天可以分到250克,但是這對于一個正在長身體的男孩來說也完全是沒什么用的。
另外學校里也還會發一點食物,他會喝掉幾乎如同清水一樣的湯,然后將剩余的帶回家讓媽媽煮成湯全家人吃。但這太少了,對于一家人來說,這些食物根本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在長時間的饑餓侵蝕下,他的父親在1942年去世了。
伊萬講到這里的時候表情依然十分痛苦,半個多世紀以前的陰霾依舊壓在這個老人的心頭。他說那個時候沒有葬禮,也沒有告別儀式,只是用爬犁將父親的遺體拉到集體墓地,澆上汽油焚燒了,這對一個少年來說是殘忍的,但這就是戰爭,這就是那個年代,他在那個時候還來不及悲傷,就得為了活下去而繼續擔憂食物的問題。
隨后他被安排去了城郊挖反坦克戰壕,他說他記得很清楚,他們在挖戰壕時,德國人已經攻打過來,倉皇之間他們坐上電車逃命。德國人的飛機就盤旋在上空,飛行員笑著向他們招手,而后投下一顆顆炮彈?;氐郊抑兄?,伊萬的母親心疼的捧著他因為挖戰壕而傷痕累累的手說“孩子,你怎么能做這種事情??!”,這樣的日子很快結束,他被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但留在家鄉的母親卻不幸去世。
老人的講述結束在了這里,因為他已經無法再承載更多的回憶,這是太過苦痛的過往,是戰爭帶給人們的,無法回憶的傷痕。
作者后記:出國采訪一個半月之前,我對于去一個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團隊十分抗拒,所以在走之前我媽告訴我,假如我撐不下來就隨時回國。真的去到俄羅斯之后,我也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迷茫期,因為開始作為一個攝影來到這里,每天的工作并不忙碌,甚至讓我感覺有些無趣,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看了許多老兵也聽了許多故事,就萌生了記錄這些所見所聞的想法。攝影是我的本行,但現在我卻想用文字的完整記錄下來這些可愛老兵的故事,他們應該得到這樣的致意。我的文字或許不夠成熟,我唯一能保證的是我有一顆真摯的,想要為他們的故事做記錄的心。這是我的一點點力量,我希望這一點點能被更多的人看到,讓更多的人去關注這些老兵的生活。我想,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努力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