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
當年,湘西大規模軍事剿匪基本結束,部隊分散發動群眾搜剿殘余土匪,我帶領一個排追擊頑匪中隊長冷彪。
冷彪被追到一個石洞里,我們把洞圍了起來,反復喊話,冷彪無動于衷。我找來寨中一長者打探。長者說,洞叫雞腸洞,洞中有洞。我把爆破筒捆在竹竿上面塞進洞里,拉響導火繩……然后帶領5個人進入洞里,又往洞深處扔了兩包炸藥、20多顆手榴彈……
繼續摸索中,我感覺踩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估計是冷彪,連發了6發子彈,冷彪終于哭喪著出聲了。就在這時,跟隨我進洞的一個當地民兵向我連開4槍,其中一發子彈打穿了我棉衣的肩膀處。緊接著,那民兵又朝我再開了兩槍。我摸到開槍民兵跟前,抓住他的槍和手,用槍托揍了那民兵幾槍托。
出洞后,一位50多歲的大娘悄悄向戰士報料說:“你們隊伍中有個人就是冷彪的親舅子,叫李小東?!痹瓉?,在洞內連續朝我放槍的就是此人。
1951年10月3日
1951年4月,作為入朝第二輪預備部隊,我加入了“跨過鴨綠江”的大軍序列,經14天急行軍,抵達集結地。當年7月10日,停戰談判開始,但美國的無理要求導致談判中斷。之后,美軍揚言“讓飛機坦克大炮去辯論”,火藥味漸漸濃了。
8月18日,美軍發動夏季攻勢,沒想到卻遭到援朝部隊的重重打擊。
9月29日,美軍向入朝47軍的防御陣地發動秋季攻勢,天德山高地、418高地成了美軍重點攻擊的目標。但任憑狂轟濫炸,我所在的141師421團2營仍然牢牢控制天德山。
1951年10月3日,是我終生難忘的日子。在激烈的爭奪戰中,一枚手榴彈落在我機槍的正中,機槍被炸毀,我眼部和頭部被炸傷,疼痛鉆心,血流滿面。戰斗在繼續,我仍在堅持。傍晚,我第二次被炸彈炸穿背脊,炸出雞蛋大小的一個洞,人一下子倒在血泊中。夜幕中,戰友們以為我犧牲了,把我和犧牲的戰友擺放在一起。半夜,我蘇醒過來,聽到槍炮聲還在耳邊響,我伸手向左右摸去,全是冷冰冰的尸體。我想從死難戰士的身上找槍彈了結殘生,但沒有找到。
10月4日,天快亮的時候,剩余的戰士準備撤離,副團長要求搜尋受傷戰友,不允許丟下一人。戰友們搜尋時聽到我還在呻吟,才把我從尸體堆中背出來,送到傷兵集結地的一個山洞里。
傷兵是通過從中國運送軍用物資的汽車轉運回國的。傷兵多,車輛少,我遲遲沒有回國。在缺醫少藥的條件下堅持到了第6天晚上,我便咬緊牙關,躺在地上往洞外爬,爬了兩個多小時,才爬到離停車處還有30來米的地方,抱住一個朝鮮民工的腳,讓他把我背上車。
這一回,我終于從烽火連天的朝鮮戰場上回到了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