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鍥與艾青(左)、高瑛(中)夫婦。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離休多年的張鍥,雖逾古稀之年,國字臉上的皺紋仿佛五線譜一般,滿頭銀發,但他腰板硬朗,精神矍鑠。他不服老,不畏難,仍活躍在我國文藝界前沿。 出生在百花盛開的春天 1933年4月11日,張鍥出生在安徽壽縣瓦埠鎮一個偏僻的村莊。 孩提時,張鍥就對詩詞歌賦十分入迷。五六歲時,張鍥入讀私塾。他聰明好學,記憶力強。張鍥家里有很多藏書,他從書中領略了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的精妙。日積月累,他打下了文學藝術的堅實基礎。他們家的一位長輩,常拍著他的肩膀對人夸耀說:“此吾家千里駒也!” 1948年3月,淮海戰役開始了。張鍥剛滿十五歲,正在讀初中二年級。他滿懷激情投筆從戎,在地方部隊獨立團當一名文工隊員。他的父母也調到了合肥從事革命工作。 在戰場上,張鍥目睹了戰友們沖鋒陷陣的一幕幕。硝煙散去,戰士們打掃著戰場,他打著竹板和腰鼓,表演自己創作的贊詞,為戰士們喝彩。 淮海戰役結束后,張鍥走進了華東大學皖北分校學習。經過短暫的培訓,他的學養得以逐漸豐厚起來。 1952年,張鍥調到《蚌埠報》任文藝副刊組長。這是他與文學結緣的契機。 成長在荊棘叢生的夏天 為實現求學的理想,張鍥曾在1955年7月以同等學歷報考廈門大學中文系。然而,就在他接到廈門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厄運卻降臨到他頭上,一夜間他被打成了“胡風分子”。 在反胡風運動中,張鍥被關押、審查了七個月之久。他與“胡風集團”沒有絲毫瓜葛,卻“莫須有”地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被剝奪了上大學的機會,也失去了人身自由。 屋漏又遭連夜雨?!昂L分子”的大帽子,已經壓得張鍥喘不過氣來,而在1957年“反右”斗爭中,他又被錯誤地劃成“右派分子”。這真是雪上加霜??! 后來在復查改正時,才發現張鍥的檔案里只有一份他所在單位劃他為“右派分子”的報批材料,并沒有上級的批復。就是這么一份莫名的政治判決書,使他飽嘗了當“右派”的痛苦滋味。從此,他被下放到新馬橋農場勞動改造。分配他的任務,是每天從蚌埠市拉一車糞到三十公里外的新馬橋農場,返回時還要再帶一車菜。 “胡風分子”和“右派分子”的名分,再加上被大糞熏得一身臭味,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對張鍥避而遠之。此時,他蒙受了心靈的創傷,飽嘗了人生的殘酷與荒謬,經歷了政治的殘酷與荒謬。為了“避嫌”,張鍥干脆搬進機關后面一間廢棄的廁所里。他在兩個壞了的馬桶間搭上一塊木板當床,墻上掛一個用墨水瓶做成的煤油燈,就這樣“安家落戶”了。 每天早晨,張鍥拉著糞車出發了;夜幕降臨,他拉著一車菜歸來。除了拉糞車之外,他還得下田種菜、放豬、當獸醫、扛一百多公斤的糧袋子等。然而,他每天吃的有時候竟然只有二兩胡蘿卜,外加二兩芋頭丁煮的湯。 拉糞車走在路上,張鍥眼睛總是盯著路兩邊長著的野菜,還有人們扔在地上的爛菜幫子……后來,他總算找到了一種能夠大量得到的代食品,那就是農場讓他們從酒廠拉來喂豬的酒糟。這種酒糟,豬也不喜歡吃。因為吃了以后胃里火燒火燎,很容易便秘。然而,他沒有吃的,只好偷偷地吃它充饑。 蚌埠報社的領導看到張鍥餓得連站的力氣都沒有,生怕出了人命,于是“開恩”讓他去合肥他媽媽那里住幾天。一進門,他第一句話就是:“媽,我很餓……” 至于精神上的饑餓,則靠書籍來填飽。有個好心同志曾經從蚌埠報社的圖書室給張鍥弄來一些中外文學名著,他如獲至寶。這些中外文學名著是他逆境中最大的安慰。 1962年春,那是一個開始好轉的政治季節。安徽省文聯和省作協在黃山召開“黃山詩會”。張鍥雖然被錯誤地打成了“右派分子”,因為他活躍在安徽詩壇,舉辦單位以人才難得為由,特別邀請他參加詩會。1963年,安徽省文聯和省作協組織了一個詩歌采訪團,張鍥得以參加。他們先后去涇縣的云嶺、茂林,“皖南事變”所在地,屯溪、祁門茶區等地。白天到群眾家訪問,晚上聊天、說笑。每逢月明之夜,他們便到大石橋上漫步,一首接一首歌唱著。張鍥唱得不錯,他藏了一肚子民歌小調,唱起來聲音柔和,還帶些滑音。 坎坷和磨難,沒有把張鍥這個錚錚鐵漢的意志銷蝕掉。在詩歌王國,他的生活充滿了傳奇色彩。他創作的詩歌,陸續在報刊上發表。 奮斗在北風呼嘯的冬天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以后,張鍥身上的大黑鍋終于被徹底掀掉了,“右派”問題徹底改正。他調任蚌埠市文聯主席。 已過不惑之年,張鍥重新煥發了青春活力。他白天黑夜都被行政事務纏身,眼睛一睜忙到熄燈,想學點、寫點東西,都是在大家休息之后。 1980年,張鍥調到安徽省文聯工作。張鍥的創作激情,好像壅塞已久的泉水那樣,噴涌而出。他完成了第一部長篇小說《改革者》,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并榮獲“《當代》文學獎”。 同時,張鍥沒有放棄戲劇創作。在中央實驗話劇院黨委書記蘭光和她的丈夫、全國劇協負責人趙尋的支持下,他被借調到中央實驗話劇院,完成了多幕話劇《祖國之戀》的初稿,并且在《當代》雜志以頭條發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