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曾經被美術史論家們重復了無數次的話題。我認為,齊白石之所以成為藝術大師,與湖湘文化對他的哺育密切相關。 湘潭市曾組織編纂《齊白石辭典》。作為湘潭本土的撰稿者,我對當年齊白石賴以成長的人文藝術環境進行梳理、考量時,發覺對齊白石的藝術成長構成重大影響的,并不僅局限于齊氏先后師從的胡沁園、王湘綺,還有活躍在這兩位大師周圍的一大批文人。他們大多世代纓簪、書香一脈,有的曾躋身詞林,歷經宦海后回鄉閑居;有的終身絕意仕途,隱居林泉。他們贊賞齊白石的才情,喜歡齊白石的淳樸,在與齊白石的交往中,或詩文唱和,或書畫酬酢,無不以他們豐贍的傳統文化學養、精湛的書畫篆刻藝術,以各種形式潤物無聲地滋養著齊白石。還有一點必須提及的是,他們都紛紛將各自家藏的歷代名家書畫向齊白石開放,使齊氏得以徜徉于藝術珍品之間,吮吸其菁華。 湖湘文化以“修身養性、忠君愛國、經世致用、內圣外王”作為其主流形態,這固然不差;我也同樣認為,那些身上具有傳統文化的豐厚積淀,因為種種原因未能叱咤風云而蟄居鄉間的文人們,亦不失為湖湘文化的精英。正是經過這樣一群文人的長期濡染,齊白石在未離開家山之前,就已成長為一位在書畫、篆刻、詩文諸方面均頗有相當造詣的藝術家了。此后歷時8年的出門游歷中,仍有幾位湖湘文人與齊白石時相過從。這就是說,齊白石在其藝術人生的前兩個階段,即學藝家山、出門游歷階段中,通過與師友們的交往,飽受湖湘文化的哺育與熏陶,為他后來成為藝術大師的藝術人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論及齊白石成為藝術大師,無不說起其定居北京后,即其第三階段的“衰年變法”。而“衰年變法”不能不涉及陳師曾其人。恰恰在陳師曾身上,體現著湖湘文化之于齊白石的藝術傳承與人文關懷。 陳師曾的祖父陳寶箴曾任湖南巡撫,陳師曾之弟就是陳寅恪。陳師曾攻讀經史詩文,先后師從4位湘潭人。湖湘文化的精神與理念已滲入到了青年陳師曾的頭腦之中。民國初年,從日本回國的陳師曾,成了北京畫壇的領袖人物。齊白石初入北京,畫作曲高和寡,名聲不顯。在齊白石藝術人生的關鍵時刻,是陳師曾為他指點迷津,勸他改變畫風。齊白石豁然開朗,年近花甲,果斷“衰年變法”。 齊白石獨創紅花墨葉大寫意花卉,并常襯以極為工細的昆蟲。幾種常畫的題材如蝦、蟹、蛙、雞、荷、菊、牽牛、牡丹等亦屢經變更,日臻化境。齊白石留下的作品數量驚人。而靈光閃耀的精彩之作,多為65歲以后,也就是“衰年變法”之后所作。是湖湘文化造就了齊白石,是銳意創新的“衰年變法”使齊白石成為世界文化名人。(李季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