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七臘八兒,凍死寒鴉兒?!?/p> 到了臘八兒,喝粥自然是少不了的,大冷天兒暖暖和和地喝上碗臘八兒粥,既應了典故,又滋養了身心,實在是樁美事兒。不過在這天還有一件必做的事兒,就是腌臘八兒蒜。大蒜剝了皮,用醋腌在小罐里,等到除夕開了封,窗外是冰天雪地,盤中的蒜卻碧綠如翡翠,帶給人第一縷春的生機,這就是臘八兒蒜。 臘八兒蒜吃到嘴里甜絲絲的,解膩爽口,實在是過年的佳品。而那浸泡過蒜的臘八醋,融合了濃郁的蒜香,酸中帶辣,是吃餃子、面條、肉皮凍和豆兒醬的絕配。泡好的臘八兒蒜有了醋的酸甜,而不再是死的辣蒜;臘八醋有了蒜的香辣,而不再是死酸的醋。醋和蒜充分地交融,摒棄了各自的缺欠,吸收了彼此的長處,產生了兩種相互關聯的美味,也給嚴冬里的北京人帶來了生活的情趣。一罐臘八兒蒜,可以一直吃到七九河開,柳條返青,臘八兒蒜吃完了,春天也就到來了。 至于為什么要腌蒜?我沒有仔細考據過。據說過去北京的買賣人家兒多,經常有個資金往來,街里街坊的,賒賬也在所難免。到了年根兒底下,做買賣的都希望讓賒賬的盡快把錢還上??杀本┤酥v究個有禮有面兒,這要債的事兒怎么好開口呢?不知哪位想出了辦法——大蒜的“蒜”和算賬的“算”同音,而“醋”又與催促的“促”同音,就用醋泡上罐兒臘八兒蒜送過去,催促人家“過了臘八兒可就是年,該算算賬了啦!”要不怎么北京有句老話兒叫做:“臘八兒粥、臘八兒蒜,放賬的送信兒,欠債的還錢”呢?后來因為臘八兒蒜的口味確有特色,漸漸地失去了催賬的功能,演化成自己家腌著吃的美味了。 腌臘八兒蒜并不復雜,無外乎醋、蒜、罐兒三樣東西。別看簡單,想腌出個樣兒來卻也有些門道。 首先得說這醋。泡臘八兒蒜最好用米醋。用它泡出來的蒜卻是湛青碧綠的,看著透亮,充滿了靈氣,吃起來口味甘甜、爽利。如果是用色深的陳醋或有焦煳味兒的熏醋,泡出的蒜不夠透亮不說,吃起來沒用米醋泡的口味正。而用陳醋或熏臘泡出的臘八醋也顯得沒有米醋泡的蒜香濃郁。 其次,再說說泡蒜的器皿。不管用什么罐子或瓶子,一定要清洗干凈再晾干了,為的是不讓醋里摻雜進去水分。腌的時候要先放進去小半罐兒蒜,然后把準備好的醋倒滿,封好蓋子,就齊了。最好是用透明的玻璃罐兒或廣口的大玻璃瓶,放在陽光可以照到的窗臺上,當一縷冬日暖陽掠過,欣賞浸泡在醋里的大白蒜瓣兒漸漸變綠,宛如看到它成長的過程,不失為冬日里一種特有的享受。 最后,說說最關鍵的——蒜。泡臘八兒蒜最好是選用紫皮大蒜,這種蒜盡管個頭兒比白皮的要小,可蒜瓣兒卻顯得瓷實。用這種蒜泡出來的臘八兒蒜看上去就像一粒粒翡翠豆兒似的,吃到嘴里是嘎嘣脆?! ?/p> 臘八兒蒜是否腌成功,就在于是否能變綠。變綠了,口味就是對的,不變綠,就沒有臘八兒蒜的味道,而且是綠得越好看,蒜就越好吃。普通的蒜,就這么變成了珍寶。腌臘八兒蒜盡管簡單,卻也體現了北京人對于生活的精致與精心。在吃上,北京人善于把極平常的東西做出不尋常的味道來。吃,本身就是一種生活態度。(崔岱遠) |